我第一次真正知道“尸”和“鬼”这两个字的由来和其训字的过程时,就领略到古人对生命逝去的庄严和肃穆感。
其实在唐代以前,人们的思想中并没有引入过现代科学,而是在长期的宗教、图腾和祭祀文化的熏陶下,那些有文化修养的贵族,会把死后的事情描述得极为动人、极为华美,如同进入云雾缭绕、香花缭绕的仙境,从此就会获得超脱与幸福。
比这种描述更为动人的,其实是那时的古人们对这件事本身的那种虔诚和信任。
这种信任,让人与鬼之间没有了界限,从而有了人类意识中对鬼神世界的浪漫想象。当我们在意识中赋予它们形态,赋予了它们各种各样的传奇故事,并将这些传奇故事记载下来时,它们就会因为这些文学想象而灵动。
在这个瞬间,宗教的庄穆和生命的丰沛华美会相互契合,彼此辉映,也会因为人事的无常和转瞬即逝而显得无比动人。
张公辅的这本《中国精怪文化图集》,就是一本荟萃着传奇精华的画谱。作者奇诡绚丽的想象力,凝聚了中国文化中的审美底蕴,却又不单单拘泥于中国文化的抽象画法和单薄的表现形式。作者以丰沛的创造力,吸取了西洋画中的光影技术,但却并没有被技巧磨掉自己的灵气。
他以根植于文化底蕴上的全新创作,把从传奇的旧书页里走出来的山精鬼魅形象化,还把自己对传奇故事中那些荒藤深草、落叶盘根的诡秘氛围的想象与之结合,用自己的文化体系的基础和超强的综合能力,绘制出了一个完成的图谱体系。
翻开这本书凝神细看时,你会发现,每一幅图上的精怪,都在通过它们的神情,它们的姿态,向我们讲述着它们身后这些循着千年而来的、背后的故事。
这本书里面,有我们耳熟能详的黑白无常、牛头马面、画皮、讨债鬼等被各个朝代的传奇不断丰富的名字;也有我们不太熟悉的,如伤魂鸟、敖桂英、舟幽灵等等。
其实,不管我们熟悉与否,当我们看到这些名字、看到这些图画的时候,那种埋藏在故纸堆里的传奇感,就已经冲破尘埃扑面而来,恍若看见夜雨秋灯之中那些虚化的身影,还有镌刻在他们背后的画中画与梦中梦。
作者张公辅用他高超的画技,绚烂的想象,勾勒出了这些名字背后的神态,皴染出了这些名字内蕴里的色泽,拭去这些名字上蒙着的尘埃,为它们填上了传奇的光彩。
所以,当你看到这一幅幅精怪图时,你就会忍不住和那写名字背后的故事连接,以神圣的般的通灵感,用自己的想象为他们赋予生命的灵动。
当这内心深处的灵感被这一幅幅形象生动的图景联通时,我们会忘了当下的痛苦,忘了当下的烦恼,忘了当下的焦虑,在这一刻,我们会感觉到古人在想象另一个世界、认识另一个世界时的丰富与他们的虔诚。会知道人类的情感,在某些瞬间,从古至今都并未有任何不同。
作者:占锋(来源豆瓣) 审:出书大师网/吴艳